列车正从九龙的最后一站，穿过漫长的海底隧道，驶向港岛的中转站。两边尽是无止境的黑暗。

车厢内挤满了人。靠两边的长排座位也坐满了人。车厢中央部分也密密麻麻地站无数乘客。有的抓横杆垂下的吊环，有的抓自上而下的垂杆。

这段车程较长。除了列车摩擦铁轨的巨响之外，车厢内一片可怕的静谧。偶尔响起了手机那美妙的音乐，因为不知发自何处，惹得很多人掏掏背袋，看看口袋，查看是不是自己的手机响了——没带手机者，则向他们致以特别的注目礼。

大约四十几岁的男盲者，手持细细的「盲人竹」，站在人丛中，几度摇摇晃晃的。他面前坐的一位八、九岁的纯真女孩，伸手轻拍了他抓棍的手，说：「叔叔，你坐!」

「坐!」他感激地笑了笑，趁女孩起身空出位置的当儿，坐了下去。

一个大腹便便，约有六、七个月身孕的孕妇，坐在盲人右侧，望可爱的小女孩，伸手拉她的小手，说：「小朋友，你坐!」

「坐!」小女孩感激地笑了笑，趁孕妇起身空出位置的时候，坐了下去。

一个看上去大约有六十开外的阿伯，坐在小女孩右侧，望到了孕妇隆起的肚子，似乎感到了不安，望她的脸，叫了声：「太太，你坐!」

「坐!」孕妇向阿伯道了声谢，趁他起身空出位置的当儿，坐了下去。

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女，坐在孕妇右侧，见到年纪那么大的阿伯站在自己跟前，感到了不安，热情地叫了声：「阿叔，你坐!」

「坐!」原先让位的阿伯趁她起身空出位置的时候，坐了下去。

少女旁边原坐她的男友，他的左侧现在换了阿伯;他看到自己的女友站，反省到自己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像什么话?马上站起来，说：「阿芬，你坐!」

「坐!」阿芬刚让了位又重新坐下去。

这是这一边座位上的礼让情形，对面那一排也出现礼让，却是呈相反情势：

一个有些肥胖、身材颇壮硕的少女让位给她「仙风道骨」的男友;这个男友又让位给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婆婆;老婆婆又让位给一位孕妇;孕妇又让位给一位七、八岁的小男孩;小男孩又让位给一位装义肢的女残障者。

像「骨牌」效应一样，大部分人起身让座之后又因被人礼让而坐下……

河南美协会员 王连启《清风徐来四条屏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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